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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太极门主针锋对,阴阳交界见真

叶青行走在一片密林当中,月色朦胧,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树梢洒在大地上,远处的山的背影好像一头狰狞的恶兽,似乎要择人而噬一般,林间十分寂静,只有昆虫在谱写着千古不变的乐章。

叶青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安宁……天上的几只飞鸟也在叽叽喳喳的叫着,显然是在埋怨叶青的无理!

远处的火光近在眼前,叶青整理好衣裳,踱步走去。这是在一片峡谷,悬崖峭壁的两侧每隔几米就挂着一盏油灯,感觉已经有了年头了,灯罩好像很久没有刷洗了,蒙上了一层黑漆漆的油污,本就昏暗的火光就更加微弱了,连空中飞舞的几只白蛾子也嫌弃的踌躇不前。一片片简易的摊位在这一线天里歪歪扭扭的摆到了视野的尽头,活像上世纪每年庙会上的集市。

叶青走上跟前,突然边上站着的两人拦住了他,两人皆身着一身长袍,挽着发髻,腰悬宝剑,一副高人子弟的模样,只是一开口就把这副形象毁的七零八落。

“道友留步,这鬼市是由我华阴派主办的,照例参与的人每人出一万用于安保服务,毕竟这鬼市可什么人都有啊!我派为你们的安全也是殚精竭虑!”其中一人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说道。

鬼市自古皆有,从哪朝哪代兴起很难说的清楚,不过到了如今,鬼市一般由江湖大派牵头主办,华阴派虽然只是武林门派,但是仙武本就同本同源,因此也倒获得了一个名额,不过在叶青的印象中这处鬼市可不仅只有华阴派主持,还有少林寺参与其中,更何况往年来此也没有这项规定,难道今年才有的?倒也奇怪。

“道友?”

叶青闻言不由定了定神,望向那人,神光不由自主散射而出,游离的神光于虚空之中牵扯依附,隐隐约约感受到那人的识神波动……这人竟然在说谎!

“你在说谎,为何骗我?”叶青直言不讳。

那被叶青拆穿倒也不慌,撇撇嘴低声喝道:“道友!大晚上的藏头露尾,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?我华阴派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派,一向与你们这些邪修势不两立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叶青打断道,他没有必要与这些人浪费口舌。

话音刚落叶青神光大盛,瞬间就攻破了面前两人的天魂防线,而后呼吸间就修改了两人的记忆,将他们的时间感倒退回不久之前……

做完这一切叶青踱步向前,留下茫然的两人在原地发呆。

不久后,其中一人道:“李哥,我一个恍惚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一样!”

“什么!你也有这种感觉,我刚刚也有这种感觉!咱们可能遇到幻术师了,快去禀告长老!”

幻术古称方术,与道术并立,运用的乃是识神之妙,这个年轻的华阴派弟子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幻术,只不过突遭变故,凭直觉认定自己遭遇了心灵手段,然而……并不是,叶青识神微弱,并不能轻易操控修行中人,他是靠着自己的元神强行抚平了对方元神的记忆凸起,这才达到了消除记忆的效果,这种方法当今修行界能做得到的高手屈指可数。

……

叶青走进人堆里,放出微弱的神识(识神之光)对着四周扫来扫去………久不出世的弊端显露无遗,修行者之间乱放神识是大不敬,若非这里并没有高手,他恐怕免不了一场争斗。

虽然这里是号称高人云集的鬼市,然鹅当处都是骗子,叶青一路走过,什么“天界无根水”、“地府黄泉水”,什么“紫极仙草”、“太阴圣果”……一个个名字叫的响亮,却假的不能再假。他如往年一样四处游走,今年却有种不同的感受,之前大量消耗了元神之力,被压制已久的情绪已经得到了些许舒缓,此时被众人火热的情绪感染,那些玄妙的情绪又一次冒出头来。叶青忆起师父的嘱托,这次并没有压制,而是细细感受。

看着眼前眯着眼满面红光给自己介绍各种“至宝”的胖子,叶青有种给这人一拳的冲动,这种感觉很奇特,而且很强烈,他真怕自己忍不住真的动手,于是推开傻了吧唧议论的火热的众人,不再理会这个惹人厌的死胖子,继续向着峡谷深处走去……

越往峡谷深处,人流越来越少,但真东西却越来越多,就比如叶青眼前的这个小摊位,一席乌漆麻黑的破布上面乱七八槽的摆着数十株灵草,虽说不怎么样,但起码也是真东西!习惯了假货的熏陶,突然见到真东西,叶青不由得内心一荡,又有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。追随着心中的想法,他决定买上一些,这并非心血来潮,叶青觉得自己是经过理智的思考的,他自身阳气衰虚,需要些补补,虽说量少那也聊胜于无,没毛病不是吗?只不过确实……怪怪的,为什么内心偏向于买,他也说不清楚。

修道士所说的灵草并非世俗中治病的药材,而是些蕴藏各种各样的天地灵气,可以直接修炼吞噬的植物。天地万物都是由气所构成,气虽分阴阳却有无数的种类,金有金气,铁有铁气……而人能吸收的只有很少一部分,这灵草所含之气便是其中之一,与灵草类似的还有灵石。

灵草种类极多,即使专精此道的高人都认不全,更别说叶青了,他用神识感知,一通探查,挑选了几株蕴含微弱阳气的“枯草”,老板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,方正的国字脸上却长了一双眯眯眼,看着倒是有黄老之风,抚着胡子寒暄说:“道友好眼光啊!这几柱灵草可是倾注了我几年的心血哎!用之修炼事半功倍,道友一下就看上了,真是好福气啊!”

叶青正欲开口问价,突然周围的嘈杂声戛然而止,他心有所感,望向来时方向,只见众人无不缩头缩脑,低三下四的自觉让开了一条笔直的道路,一秃了半边脑袋的糟老头子踱步而来,一双透着寒光的三角眼,夹着一副鹰钩鼻,再配上那一脸阴笑,目光扫过,竟无一人敢于对视……

一看就……欠揍。叶青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。

很是奇怪,不过想法终究只能是想法,叶青不觉得自己应该上前揍人家一顿,只得收回眼神接着打量眼前的灵草,可惜事与愿违,那来者行至叶青身旁竟停了下来,伸出那瘦骨嶙峋的鸡爪子想要掀开叶青的斗篷,被叶青一把攥住,没成想入手力道极重,他不得已用起元神之力,这才堪堪挡住。

阴戾老者嘿嘿一笑道:“这名门大派的人就是不一样,来都来了还怕人知道,倒也是光明磊落,后辈楷模啊!”

嘶哑的声音传来,如同嗓子里卡了痰一样,说不出的难听,叶青闻言一头雾水,不明就里,只好立于一旁不做回应。

秃头老者见此,冷哼一声,沿着昏暗的灯光,继续向着峡谷深处走去。

那老者远去,众人才挺直腰板,大口喘气,不知谁先开的口,随后众人皆议论纷纷。

“那好像是太极门当代掌门啊!”

“把好像给去了,那分明就是,据说他杀人不眨眼啊!”一壮硕的大汉缩着脑袋像小媳妇一样低声回应道。

太极门是江湖上的中立组织,实力雄厚,在民国初年就显露头角,门内弟子皆行踪不定,诡秘无常,而其门主彭乾吾更是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凶名,其根由则出于二十年前血煞门事件,据说当时血煞门主血滴子不知什么缘故得罪了他,被他只身一人屠灭满门,只因血滴子一人祸及整个门派,死伤无数,血流成河……血煞门当时在江湖上也称得上一流门派,其门主血滴子更是以武入道,乃是化神期的顶尖高手,没成想竟被一人灭门,这在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,宗教局一连追查数月,若非血煞门本就暗中做下许多杀人越货的勾当,太极门也不会轻易拖的了干系,这也不得不叫众人羡慕那犯下凶案的太极门掌门运气好,毕竟谁能想到表面上安分守己的血煞门竟然还敢在自家国土内犯事……

……

那秃头老者一走,峡谷又恢复了之前的人气。

叶青收好灵草,询问价格,老板却噤若寒蝉,直呼:“前辈随意!”叶青无奈,丢下两瓶丹药也随着之前那人的脚步向峡谷深处走去。

那秃头老者也不知什么来头,一路听闻众人的议论,叶青也不由得起了心思,“彭乾吾”,名字很是耳熟,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听过,想来不会是善茬。

叶青越靠近峡谷深处,周围就越来越暗,没一会,四周就了无人烟,那彭乾吾也不知去了哪里。远处的喧嚷声好像隔了一层幕布,昏暗的火光仿佛被黑暗吞噬,给这里凭添几分恐怖,叶青抬头望天,那狭窄的天空似乎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幽暗。

叶青好奇继续向前走,四周已经没有灯了,整个世界陷入了无声的寂静当中,仅有叶青的脚步声“踢嗒踢嗒”的在这闭塞的空间中回响。转过一道弯,远处出现了暗红的火光,叶青心中松了一口气,加快了脚步逃离这噬人的黑暗……

光亮来自一处大厅之中,头顶的崖壁在不知不觉中合拢了,这里是一片处于山腹中的世界,长宽竟有数十米,中央有一潭散发着寒雾的黑水,散发着浓浓的极阴之气,四周刀刻斧凿的崖壁爬满了诡异的开着血色花朵的藤蔓,十分浓密,都蔓延到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来了,先前所看到的光竟然是那鲜红色的花瓣发出来的,叶青打量着,内心感觉到了一丝惊奇。

“我还想着你碍着脸面不来了,没想到……哈哈!”叶青的左手边突然传来一声调笑,很是突兀,令他呼吸一顿,心跳不由得重了几分,很是奇怪,心中还有一种莫名的刺激感,这……应该……是被吓了一跳的感觉,叶青心想。

侧头一看,出声那人正是之前遇到的名为彭乾吾的秃头,还没等他定下神来,右侧就传来了一声大喝:“彭老鬼,你这狗贼再敢多言我等定将你就地正法!”……

这……叶青太阳穴直突突,呼吸又是一顿,心跳又重了几分,他后退一步,扫视身侧,洞口这狭小的地方竟然挤着三五个人,除了那老家伙,余者不是蒙着面纱就是戴着斗篷……

遮遮掩掩,一看就不是好人,他很快就做出了判断,并且自觉与那些人划清界限。

几人有来有往斗嘴几句之后各自冷哼一声,不再言语。叶青本就什么也不知道,自然没什么好说的,只好也靠着岩壁闭目养神静观其变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众人连一丝微弱的呼吸声都没有,周围万籁俱寂,看着被血光照的通红的地面,叶青心里又生出了奇怪的感觉,感觉心里毛毛的,总觉得黑暗中会冒出各种如美国电影里面异形啊,怪兽啊之类的东西,这真的很奇怪,这些弱小的生物是不可能威胁到他的,可是为何会忍不住担忧惧怕呢?

时间临近午夜,大厅当中那深潭好像有什么动静一闪而逝,这显然被在场众人感知到了,原本沉寂的他们一下子又活了过来,一时间,脚步声、摩擦声、闷吭声不绝于耳,叶青听到这些动静心里反倒轻松下来,长呼一口气,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盯着那幽深的潭水。

半晌,只见那潭黑水如沸腾一般“咕咕”冒泡,紧接着散发出一阵幽青色的光芒,水面趋于平静,远远看去,里面似乎有着一个世界一样,突然,大厅震动,叶青望向四周,只见头顶尘土落石刷刷地往下落。

再转过头,面前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片人影,密密麻麻,挤满了大厅,叶青透过烟尘看去,这群“人”除了领头的其余竟全是牛头人身子的怪物,看着倒是十分狰狞恐怖……

这些应该是地府的阴司牛头,叶青虽然久不出世但也听师父讲过修行界的一些秘闻,现如今虽然天界界门已经关闭了,但是阴间界从古至今都是一直与主世界连通着的。

那领头的黑袍人一脸惨白,像是抹了白灰一样瘆人,两个深深的黑眼圈配上一副烈焰红唇,说不出的怪异,这应该是黑无常范无救,叶青猜测。那人扫了一眼众人,拍着衣袖温文尔雅的说道:“你们倒来的挺早,本帅还以为要等上片刻呐!”声音不男不女似嗔似笑,听闻竟使人有种浑身酥软的感觉,提不起神来,仿佛其中蕴藏有无穷的魔力,这种手段应该是地府的不传之秘御魂魔音。

众人默不作声,那秃头老者彭乾吾站出来回应道:“不劳范大人久等,不知我等要的东西带来了吗?”

那范大人掩嘴低笑道:“那是自然,不过……当初这些物件遗落在西方鬼帝赵文和的地盘上,五方鬼帝还有你们人界的天水宫一直在苦苦寻找,我这一年来担惊受怕,劳心劳力,若是事情败露,十殿阎罗怕也保不了我,所以,你们看……”

“行了,我们既然敢来那自然是做足了准备,快把东西拿出来吧!”彭乾吾急不可耐的回道。

范无救闻言只得无奈一笑,挥了挥衣袖,一股晦涩的波动下,地面就出现了一堆乱糟糟的杂物,脏兮兮的酒葫芦、没了指针的罗盘、几瓶不知用处的丹药、零零碎碎的白骨、锈迹斑斑的长剑……杂七杂八一股脑堆在地上,众人却好像看到了什么绝色美人一样,目不转睛,瞅个不停!

“这是天水宫的天水葫芦,据说可以装下一条河!百闻不如一见啊!如此庞大的须弥空间不知是哪位大能费心造就的!”有人道。

“这…这是太清真阳镜啊,我道门密宝,落在天水宫这武林门派算是蒙尘了!”有人指着一面蒙满灰尘的铜镜喜说。

“唉……那天水散人一代英杰竟为情所困,走了不归路啊!可惜……欠我的钱是没法还了!”

………

叶青歪打误撞竟然遇到了这种不干净的私下交易会,他显然没有外来者的觉悟,也跟着众人上前围观挑选,他一眼就瞧中了其中一柄长剑,那剑虽卖相极差却蕴含着极其浓厚的阳气,元神往深处探去竟感到极强的吸扯力,如掉进漩涡里一般,显然已经孕育了剑魂,称得上是一件灵器,灵器对鬼物有着巨大的杀伤效果,不过叶青看上它并不是在意它的功用,他是想吞噬剑魂用以修炼识神。

不过,貌似有竞争对手,秃头老者彭乾吾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把剑,两人四目相对,神光于虚空之中互不相让,短短刹那已是交锋数次……而在旁人看来,两人只不过对视片刻,似乎在友好的问候对方的父母……

“范大人,不知我这舍利值不值这柄宝剑?”彭乾吾掏出一檀木盒递给阴帅说道。

范无救打开盒子,万千金光霎时间就映满了石厅,四周修为差些的低等阴司被金光一扫,齐齐惨叫一声……尽管范无救迅速关闭盒盖,众阴司却已经被其伤到,魂体萎靡。

这……叶青感受着其上所溢出的生命元气,也是心神荡漾,这样一颗舍利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多活三十年,即使对修行者效果大减,若遇到寿元将近急需之人恐怕也能卖出天价……

这下不好办了,看范无救的神情应该很是满意,叶青摩挲着自己没怎么费力就绘制出来的符箓,一时不知该不该拿出来,他也不知道市面上紫色级别的符箓到底值不值钱,毕竟他元神虽强却也不一定是当世第一,更何况以他的经验看紫级符箓并不是特别难制作,这……叶青感觉到焦虑的情绪徐徐从心底涌现出来。

眼看他们就要两厢情愿,财货易手,叶青也是心有不甘,只得一把揪出自己所画的雷符低声问道:“我这符箓能换这宝剑吗?”

没成想,众人竟集体石化,眼光全被叶青不看好的符箓吸引过来!

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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